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球网2010,大山里走出的女子足球队

大山里走出的甲级女队

2009年,获得全国女子足球U-16锦标赛季军后,琼中女足在河北涿州赛场合影。这是队员们第一次看到雪。受访者供图

2月22日早晨,海南琼中阴天,气温在十摄氏度左右。

绿茵场上正进行着八对八的对抗训练。一位绿衣球员接连晃过三人,起脚,射门。球从红衣门将的斜上方滑过,旋入球网。二十分钟后,哨声吹响,绿队以1比0获胜。训练赛结束。

球员们回到场边,衣服被汗水浸湿,刘海粘在额前。大家互相帮着拉伸,仰起脖子大口灌水。守门员脱下手套,露出磨得平平的、粉色的美甲。有人提议:“回去玩狼人杀吗?”她们中的许多人刚满18岁,脸上的青春痘还未消去。

她们是海南省琼中黎族苗族自治县的琼中女足队队员。

在媒体报道中,生根于一座曾经的国家级贫困县,这支女足队伍筚路蓝缕,三次获得世界青少年足球锦标赛冠军,并在2021年的中国女足乙级联赛中获得亚军,“冲甲”成功,成为了海南省内第一支职业女子足球队、第一支甲级联赛足球队。荣誉等身的同时,这支球队为琼中女性创造出了更广阔的生存空间。

如果没有前来踢球,这些女孩们的命运几乎是“想也知道的”。

“初中毕业就结婚生小孩,在家割槟榔和橡胶。”“出去打工,帮别人洗碗。”或者“读个大专就很好啦!”

加入球队后,女孩们的梦想从“去县城”“走出大山”,转变为“考大学”“踢职业”“要进国家队”。

大山里走出的甲级女队

教练肖山与琼中女足球员。受访者供图

两代人的足球梦

琼中女足的建立要回溯到17年前。

2005年,时任琼中县副县长林海云与一位叫做谷中声的山西籍退休足球教练相识了。谷中声说,自己阅读了《海南特区报》上几篇为琼中县招聘支教老师的报道,心有所动,想到琼中来“建个女子足球队”。

那年谷中声68岁。年轻时,他先后在西安体育学院、北京体育大学学习,从上世纪五十年代起就在山西执教足球。1992年,他将山西省男足少年队教练的“铁饭碗”辞去,南下海南创业,“我在山西带了一辈子的球,没带出什么成绩来,心里一直窝着火。”

在海南,他起先想组建成人足球队,发现“用人多、场地大、花钱多,到处都不愿意投钱搞”,就应聘去学校,做了几年业余足球教练。成绩依然不理想,“城里的孩子很多吃不了苦,踢两天,觉得累,就再也不来了。”

相反,“琼中的女子能吃苦。”

2005年,谷中声前往琼中县考察,见到街上挑担子卖菜的、肩膀上扛货的,多是女性。他萌生出在当地组建女子足球队的想法。

找到林海云后,两个人谈得爽快,“几天就说定了,一个月内就搞定了。”县政府将琼中县立中学的操场批给琼中女足训练使用,并允许村镇上来的球员们到县里的小学、中学免费就读与住宿。另发给谷中声月工资2000元。

谷中声随后将儿子肖山叫来琼中县。

彼时肖山40岁,他的境况与父亲有些相似。他先后在山西省少年队、苏州钢铁集团队踢过球,28岁退役后,回老家开办餐厅、在煤炭企业工作。而他依然对足球“有念想”,便继续辗转各地做足球教练。接到父亲的电话后,肖山辞去月薪一万多元的湖南某足球学校的教练工作,去往琼中执教,领月工资1500元。“我没进过国家队,我就想,我能不能培养出一两个国家队的成员来?”他认为这是创业与圆梦的机会。

肖山留寸头,嗓门极亮,生得人高马大。现在,他常往返于海口与琼中之间,代表球队参加一些省级会议,或是为球队拉赞助。他说,自从2015年高速通车后,他从海口开车回琼中只要一小时。

他记得,十七年前,他从海口出发前往琼中,须走国道,坐三小时的班车,路上鸡、鸭、狗乱窜,牛走在汽车的前头。琼中整座县城不过一条不到一公里长的大街,零星有几家苍蝇馆子,“连盏红绿灯都没有。”

他下到村镇学校去招募球员,当地的孩子们对足球一无所知。他只好扔出一个球,让大家随意追逐,能从头追到尾的,就算是半个好苗子。再进行体能测试,测短跑与立定跳远。还要比较跟腱长短、足弓深浅等。

去当地孩子家中拜访,他发现许多家庭甚至没有通电,黑黢黢的屋头点一支蜡烛。条件好一些的,在屋旁的小溪里接个水力发电机,供奉着一枚非常微弱的小灯泡。孩子们不穿鞋,或顶多穿双拖鞋,漫山遍野地跑。村里的许多女孩早早在十三四岁的年纪就嫁了人,十五六岁即做母亲。

这都是来自城市的肖山从未想象过的。他意识到,组球队不仅是他自己的出路,也是这些女孩的出路。最终,他挑选出平均年龄12岁的24人,组成了第一代琼中女足队伍。

林海云说,球队建立之初,县里曾有过争议,“足球是一个很耗费人力、物力、财力的东西,有些人会觉得,一个山区贫困县怎么可能养活一支球队呢?但我们想的是,我们不说大话,也没想一步到位把琼中发展成中国足球人才的输送基地——我们就是想让这里的孩子能通过踢球走出大山,能看看外面的世界,能读上大学。”

大山里走出的甲级女队

肖山(中左)、谷中声(中右)与第一代琼中女足队员合影。受访者供图

化缘

经费短缺成了琼中女足建队后的头号问题。

林海云回忆,建队第一年,琼中县的财政并不宽裕,面对一个成果未知的项目,县政府难以立刻拨款支持。

为球队筹款成了林海云等县领导的个人工作,他称之为“化缘”。

他邀请琼中县的几位生意人吃饭,“做包工头的,接消防工程的……”在饭桌上把琼中女足的规划一说,恳请大家“能捐多少捐多少”,最后凑得四万元,作为球队的启动资金,也是球员们一年的伙食费。

他向一些乡镇企业的领导游说,“我说你少抽包烟,少吃顿饭,二十块一双的球鞋,你给小孩子们买十双嘛!”

林海云说,2007年,时任县委书记董宪曾向海口一家公司“化缘”十万元赠予琼中女足。年底,琼中县政府决议向女足拨款十万元,“当时全县的财政年收入也就三四千万元。”

但条件依然艰苦。

第一代球员陈巧翠记得,训练不过两三周,球鞋的鞋头就会被踢烂,球袜烂得更快。她们采取很多种方法“将就”:惯使左脚踢球的,去找右脚踢球的队友换鞋子,各换得一只相对完好的鞋;球袜的大脚趾部位破了,就换只脚穿,把破洞转移到小脚趾上。但仍有队友的大脚趾盖被踢得发黑掉落。

饭也总是吃不饱,一餐“两三片猪肉”。陈巧翠把面盆一样大的一餐饭吃完,“还没走到宿舍就饿了。”为省下些买菜钱,谷中声和肖山在球场附近找了块空地种菜,不少队员从家里拿来菜籽。

建队的第一年,肖山从160斤瘦到120斤。他的妻子吴小丽不忍心,辞去海口的文员工作,来到琼中,不领一分工资,为肖山分担后勤工作。

这样风雨飘摇至2009年,琼中女足获得了全国女子足球锦标赛U-16组别季军,所受的关注与关爱慢慢多了起来。那年,琼中县政府特别嘉奖球队五万元。

2012年,在县政府的促成下,琼中女足注册成立琼中女足管理中心,挂靠在教育局下,成为了事业单位,县政府每年固定拨款80万元。同年,肖山被评为全国十大“最美乡村教师”,琼中女足得到海南省的财政奖励100万元,球员的伙食费上调至45元每天。

2015年,琼中女足获得世界青少年足球锦标赛冠军,县级、省级的财政支持纷至沓来,不少企业也发来赞助。

财政危机逐渐解除了,破旧的球场得以翻新,新来的师妹不必再穿师姐的旧衣,更不怕踢坏球鞋。琼中县中为球队规划出了新的食堂与宿舍楼。肖山甚至开始谋划建立俱乐部。

2009年,林海云离开琼中县,调任至海南省商务厅。他依然与谷中声、肖山保持联系。在他的印象里,肖山是个异常执着的人,通常“说一不二”。而在2010年后的一两年内,球队的财政一度有些山穷水尽,肖山跑到海口找他诉苦,“产生过要走的想法。” 林海云把他劝留下来,“我说你再撑一撑,再过两年,总有出成绩的时候。出了成绩就都好了。”

2015年,琼中女足获得世界青少年足球锦标赛冠军,肖山打电话给林海云报喜,“说着说着就哭了。”

大山里走出的甲级女队

2015年,打败卫冕冠军获得世界青少年足球U-12锦标赛冠军后,琼中女足小队员们捧杯庆祝。受访者供图

女孩们,球员们

为什么要来踢球?

最开始,只是“想到县里上学”——这是几乎所有女孩的回答。她们说,在自己原本就读的乡镇学校,往往只有年级前三“有希望”考入县立中学,大学生更是少见,“一个班级都不一定能出一位。”

2007年,12岁的王彩虹成为球队的第二批球员。她是家里的老大,下有两个弟弟。和许多队友一样,她的父母以种植橡胶、槟榔为生。她说,有一年刮台风,她与家人一觉醒来,发现茅草搭成的厨房被吹到了田里。

肖山来招生时,刚过1米4的她立定跳远达2米32。肖山问她,知道什么是足球吗?她说:“足球是用脚踢的排球。”得知自己被选中,她激动得跳了起来。那时候她还不知道自己可以靠足球考上大学、找到工作,“只觉得到县中上学就很开心了。”过去,除了每年的黎族三月三节,她很少有去县城的机会,考上县中的机会更是渺茫。

来到球队后,她们的训练分为早训和晚训。每日早晨从五点半训练至七点半,八点返校上文化课。下午四点二十分放学后继续训练。当时,球场还没有装灯,晚训的结束时间以天黑为准,“什么时候黑得看不到球了,就什么时候结束训练。”

起初,疲惫、绝望是常有的情绪。精疲力竭后,有些球员赖在地上哭,又因为“害怕教练”,只好爬起来继续训练。“不想回到村里”是大家坚持的最大理由。

“前天折返跑之后全身酸痛,上午练身体,以前从没有过压70公斤的体验,杠铃扛在身上感觉很重,全身都在用力。下午训练时身体沉重……知道很难受,但必须坚持。未来是美好的,我们不能放弃。每个人走的路或许都会有些不一样,我的路注定要坎坷,我一定要坚强。”王彩虹曾在日记中写道。

成果很快显现。2009年,琼中女足获得全国女子足球联赛U-16第六名。同年,又斩获全国女子足球锦标赛U-16季军。

她们在球队中经历了许多第一次:第一次坐火车、第一次坐轮船、第一次看海、第一次吃自助餐……

作为王彩虹的师妹,王小玲在球队中经历了“第一次出国”。2015年,她任门将,随队前往瑞典参加世界青少年足球U-12锦标赛。

那是场艰苦的比赛,决赛时,她们面对的是卫冕冠军瑞典阿卡德米队。“我们只到那些外国女孩的肩膀。”王小玲回忆,直到比赛结束前五分钟,琼中女足队仍落后一分。倒计时四分钟时,她的队友直冲入对方禁区,晃过对方门将,射入一分将比分扳平。最终,她们通过点球大战以4比3逆转赢得比赛。她们打败了来自13个国家的45支球队。

赛后,王小玲获得主办方颁布的“最有价值球员”称号。她记得,主办方为她们租了一辆敞篷巴士,她们坐在车顶上环游哥德堡市区,引得市民纷纷围观。队友们挥着国旗,她在车顶大喊:“我们拿了冠军!”那是她至今最难忘的时刻。

在随后的2016年、2017年世界青少年足球锦标赛中,琼中女足两次卫冕冠军。

“好像孩子走向她的父母”

2010年后,谷中声逐渐淡出球队的管理与训练,球队由肖山和吴小丽全权挑起。

作为教练,肖山极其严苛。

陈巧翠记得,有一回,她破皮的膝盖刚结痂,难以弯曲,因此想申请免去蛙跳,“他很不屑地问我,这算什么伤?”陈巧翠含泪跳完了蛙跳,膝盖的伤口血流不止,“肖教练装作没有看见。”

生活上,肖山也定下许多规矩:不准外出,不准留长发,不准谈恋爱……球员们长到十七八岁后,他才逐渐松口,允许她们把头发留长,“青春期之后就爱美了嘛!”作为一个年长的异性,他试着去理解女球员的“一些小小的心思”。他有时会为其苦恼,“训男孩简单多了,屁股上踹两脚,他隔天就忘了。女孩不行,有些女孩真的会和你生气。”

大山里走出的甲级女队

2022年2月23日下午,琼中女足俱乐部成员进行体能训练。新京报记者 冯雨昕 摄

他的妻子吴小丽便成了心理辅导员,扮演“好说话的那个”角色,球员们请病假、月经假,都只找她。她还一度是球队的厨师、医生、财务与行政,在经费短缺的几年里,将球队的一切杂事扛下。为分担肖山训练的压力,她甚至自学了足球理论,兼职带了两年队。

2006年,刚到琼中时,吴小丽曾怀过一个孩子,肖山觉得两人过忙,且工资都不高,劝她打掉了。她现在想起来,“后悔死了。”有的时候,她觉得“青春都耗费在了这里”。但聊到她对退休生活的设想,她又说,要在球场边摆个能喝茶的位置,一边喝茶,一边看球员们训练。

她是海南万宁人,自认带有一种“海南女人的坚韧”。

“每一批球员,我都对她们说,你要成为一个‘手心朝下’的人,你不能‘手心朝上’,买菜都要摊开手去问人要钱——你要做一个有准备的人,不要做一个等着天上掉馅饼的人。踢球,就是为你们谋独立的前程。”吴小丽说。

资料显示,琼中女足已培养40余名山区女孩通过体育特长生考入大学。

从海师大毕业后,陈巧翠于2015年回到琼中女足执教。她的队友高禹萱、王艳娥也跟着回来了。王彩虹从海师大毕业后,回到琼中县一所乡镇学校做体育老师。王小玲去年刚考上海南大学,目前正在就读运动训练系一年级。王小玲的队友王靖怡入选了中国国家青年女子足球U-18梯队……这都是让吴小丽欣慰的事。

也有无奈的时刻。第一批的24名球员,到高中毕业时,只剩下13人。第二批球员走得只剩几个人……

有一个与王小玲同期入队的女孩,过了一两周便觉得训练太苦,执意回家去了。初中毕业后,她嫁到邻村,现在刚满十八岁,已经生了两个孩子。王小玲和这女孩还有一定的联系,“有时候我会想,她会不会觉得生活没有选择?会不会觉得生活不太自由?”

入选国青队后,王靖怡已随队去过日本、西班牙、法国、美国等七个国家。她设想,如果当初她没有来县里踢球,现在或许已经“出去打工,帮别人洗碗”。

2021年的“冲甲”关键赛中,琼中女足对阵武汉体院女足队。在0比2落后的情况下,琼中女足于补时阶段扳回2分。最终在点球大战中以4比3赢得比赛。

因疫情防控的原因,肖山和吴小丽只能在场外隔着围网观赛。比赛结束后,一直不善言辞的王靖怡径直转向场边,张开双手,向围网那侧的肖山夫妇走去。

吴小丽看着,“好像孩子走向她的父母。”她和肖山也张开双手,三个人都哭了。

大山里走出的甲级女队

2021年,成功“冲甲”后,王靖怡与肖山隔着围网庆祝。受访者供图

为她们打通道路

在琼中女足,每一代球员都热衷于在宿舍墙壁上张贴球星海报。起初,卡卡是最受欢迎的,“长得最帅。”十几年过去了,卡卡的海报被替换成了C罗、内马尔和梅西。

肖山现在担任琼中女足管理中心主任,已基本放下教练工作。他说,2018年后,球队几乎每年都在扩招球员与教练,目前有U-7、U-8、U-14等五个梯队,共计球员343名。2021年,琼中女足参加中国女足乙级联赛并获得亚军,“冲甲”成功,成为了海南省内第一支职业女子足球队、第一支甲级联赛足球队。同年,中国足协同意在琼中挂牌“中国足球协会青少年女足训练中心”。琼中女足俱乐部也正式成立了,在海口与琼中各有一个主场。肖山说,未来至少一半的赛事将被放在琼中主办。

琼中县教育局长敖林介绍,县里正与上级协商,要提高球队拨款经费、引进更多优秀教练员。更要紧的是,县里希望能打通退役球员的求职道路,“退役球员的出路在哪里?很多球员,即使很优秀,但如果没有读师范、考教师资格证,就没有办法进入我们的教育系统、教师队伍,只能去机构或者俱乐部做教练。”因此,他想更多地促成球员们就读师范类院校,以保证她们在退役后多一条出路,进入教育系统工作。

肖山计划注册成立琼中女足球迷协会,继而制作球队的周边文化产品。他希望能在琼中本地培养出坚实的球队粉丝团体。他认为粉丝基础是一支球队的黏合剂、精神支柱,也是真正盘活一家俱乐部、摆脱对政府财政依赖的关键所在。

谈到国内女足市场的发展前景,他举例说,美国的女足职业化不是做得很好吗?“都是事在人为。”

肖山56岁了,除高血压和胃病以外,身体没有大碍。他想,执教到六十岁后,他要再返聘回队工作。他和琼中女足已是“互不可缺”了。

大山里走出的甲级女队

2月23日,琼中女足U-11梯队与内蒙古一支U-14女足球队在赛场上。 新京报记者 冯雨昕 摄

2月23日傍晚,内蒙古的一支U-14女足队来到琼中,与琼中女足U-11梯队踢友谊赛。两队站在一起,身高差了近二十厘米,琼中球员们的个头只到内蒙古球员的肩膀处。

比赛分为四个小节,每小节20分钟。前三节中,内蒙古队3比2领先于琼中队。第四节开始后,琼中女足忽然反超,最后以4球差距赢得比赛。又是一场力挽狂澜的胜利。

回宿舍的路上,小球员们坐在车上叽叽喳喳,讨论“熊大、熊二”,分吃一些棒棒糖、小饼干之类的零食。她们还完全是孩子的样子,坐在车座上,脚甚至不能轻松够地。如果不出意外,她们将在球队里一路长大,与大多数同龄人过着截然不同的生活。

有人用带着琼中口音的语调叫道:“看那边有泰迪狗!”

大家向窗外望去。

窗外,霓虹灯一个赶一个亮起来,五颜六色的,目所能及的树比人多。在这座人口不到二十万的小县城里,现在几乎人人知道“兴教路上有个琼中女足”——工地的围挡上,建筑墙面上,乃至路灯所挂的海报上,关于女足的标识随处可见。

上面写着,“大山精灵,铿锵玫瑰”。

新京报记者 冯雨昕 编辑 胡杰 校对 刘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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